卡塔尔是半岛国家,位于阿拉伯湾西海岸中部。卡塔尔政局稳定,油气资源丰饶。近年来,得益于国际能源格局巨变带来的机遇,卡塔尔率先走出新冠疫情阴霾,迅速恢复经济增长,实现了海湾断交危机“翻篇”,成功举办2022年世界杯足球赛,国际形象和地区影响力达到历史新高。在对外关系方面,卡塔尔在注重发展多元平衡外交的同时,不断深化与美国同盟关系,2022年成为美“非北约主要盟友”。始于2017年的海湾断交危机目前基本得到解决,与周边海湾国家关系回归正常。卡塔尔政府对华友好,是最早支持和加入“一带一路”倡议的国家之一,并于2014年与我建立战略伙伴关系。2019年以来,两国元首多次会晤,政治互信不断深化,多领域务实合作成果丰硕。
卡塔尔社会治安良好,国内无恐怖组织和非法武装,近年来境内未发生恐怖袭击和重大安全事件,未见针对华人、华侨的暴力犯罪活动。潜在安全风险主要为地缘政治风险,我在卡企业可重点关注中东及卡塔尔周边局势变动产生的风险外溢。
卡塔尔围绕“2030国家愿景”目标,积极推行经济多元化战略,大力鼓励制造业、建筑业、物流运输业、旅游业、金融保险业、农业等产业的发展,以摆脱对单一油气经济的依赖,近年来油气产业产值在GDP中的比重不断降低。
承包工程市场发展情况
一、总体情况
建筑业一直是卡塔尔促进经济多元化,推动实现“2030国家愿景”的重要行业,产值长期占该国GDP的15%左右。自2010年底宣布2022年世界杯在卡塔尔举办以来,建筑行业成为卡塔尔最大的非油气产业,卡政府调动各方资金建设体育场馆、酒店、交通网络和其他基础设施。据第三方数据显示,2014年卡塔尔建筑市场发包额为357亿美元,达到历史最高峰;2016—2020年期间,卡塔尔建筑行业发包额达到648亿美元,年均发包额129亿美元。
2021年卡塔尔位居海湾地区第二大工程承包市场,全年发标金额251亿美元,同比增长93%。其中油气领域授标193亿美元,占项目总授标量的77%。2022年初,卡塔尔存量项目合同额约646亿美元,预执行项目790亿美元,其中能源产业占37%,基础设施占34%,交通运输占18%,电力水务占11%。
随着2022年世界杯的成功举办,卡塔尔工程承包市场发生一定变化,世界杯概念逐步淡出工程承包市场,围绕重大赛事开展的基础设施建设已结束。2022年卡塔尔出现发包空档期,据《中东经济文摘》统计,全年对外发包金额出现下滑,共计124亿美元,但总发标量依然在GCC国家中位列第三,较第四名高出近96亿美元。卡塔尔工程承包市场领域主要包括能源和公共事业、商业、工业、交通、机构和居民建筑等。能源和公共设施类项目主要集中在天然气、电力、石油、通讯、污水处理、水务基础设施等,未来的增长点主要包括天然气、新能源以及水务基础设施项目。交通领域项目主要包括铁路、公路、港口、机场建设,未来该领域有望得到政府的大力支持,新项目将围绕改善卡塔尔区域联通能力。商业领域项目包括休闲和酒店设施、办公楼宇、商场和其他商业建筑,该领域未来的增长点为办公楼和物流建筑项目。工业领域项目包括化学厂、金属材料生产加工、垃圾处理厂和其他类型工厂。机构建筑领域项目主要包括学校、医院、研究所、宗教建筑等,在卡塔尔政府健康和教育战略支持下,预计未来该领域医疗和教育领域项目较多;居民建筑项目主要包括别墅和公寓建设,近年来卡塔尔政府加大了吸引人口的政策力度,并着力促进房地产市场发展,该领域未来增长的驱动力来源于卡塔尔居民人口的增加和房地产市场的改善。
近年来,卡塔尔建筑市场呈现出一些新的趋势。住宅领域模块化和预制式建筑需求增长,能够有效降低建设成本,协助解决劳动力供给问题。由于政府政策鼓励和终端需求,绿色标准在建筑市场上的使用率有所提高。为强化项目执行效率,在卡塔尔市场使用BIM、AR、无人机扫描技术的承包商越来越多。为提高工人安全标准减少工伤,除充分使用保护装备、规范标准操作程序外,使用机器人等技术来执行具有挑战性的任务是发展趋势。
二、相关管理规定
2019年1月,卡塔尔颁布新《外商投资法》,放宽对外资的限制,允许外商设立独资企业,参与卡塔尔所有经济部门投资(不包括银行、保险、商业代理以及内阁决定禁止投资的行业)。在工程承包领域,卡塔尔政府和准政府部门的项目允许国际承包商以境外公司名义投标,中标后可依据中标文件在卡成立临时项目公司,有效期为项目执行周期。与此同时,外国投资者也可与卡当地合作伙伴成立合资公司或在自由区等特殊经济区内成立100%独资企业,依法开展工程承包业务。此外,卡方允许国际工程咨询公司在卡设立常驻办公室,开展设计、可行性研究、价格核算和项目管理等方面的咨询工作。
卡塔尔《招标法》适用于所有政府项目的招投标,但不包括军队、警察机构和卡塔尔能源公司项目以及其他由内阁规定不适用此法的项目。500万里亚尔(约137.4万美元)以下的项目仅限于本地公司(包括合资公司)投标,而500万里亚尔以上的项目则无此限制,招标采购一般采用公开招标、邀标、直接议标方式。卡塔尔在中东北非地区清廉指数排名靠前,但政府采购透明度仍有待改善。部分能源和水电行业业主在招标文件规定了额外要求,例如合同价30%需为当地成分,对原材料品牌设置限制性名单等。
在卡实施的工程项目需遵守《环境保护法》,环境和自然保护最高委员会负责项目环保审批。工程承包企业和其他项目主体违反法律规定的环境保护措施要求,可能会受到民事或刑事处罚。与此同时,卡塔尔政府结合“2030国家愿景”目标以及可持续和绿色发展政策,依据全球可持续发展评估体系,制定了建筑规范最低环保标准,并适用于所有新建建筑,项目开发、设计、工程建设环节均需提交相关报告。
PPP项目在卡塔尔有一定运作历史。十多年前,拉斯拉凡水务和电力项目采用了BOOT方式实施。2019年开始实施的卡首个大型太阳能光伏电站项目采用BOOT模式,日本丸红与道达尔联营体中标该项目,中国企业实施该项目EPC合同,目前项目已并网发电。为推动实现“2030国家愿景”目标,支持建筑行业发展,2020年卡塔尔政府颁布《PPP法》,成为在卡塔尔开展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的基本法。
《PPP法》规定的项目模式包括BOT 、BTO、BOOT、OM等,卡塔尔商工部为PPP项目的主管部门。PPP项目由政府部门指定的项目委员会负责管理,委员会由发包方、审计局和行业主管部门的代表组成,负责监督项目政策和项目研究两个主要文件的制定,履行后续项目报批手续,评估投标人责任,磋商合同,并提交中标人的推荐信等。
《PPP法》规定所有标书均须在当地或国际报纸或发包方网站上公布;中标人的选择必须遵循透明、自由竞争、机会平等和待遇平等的原则,投标人必须达到要求的财务和技术标准。首相有权利在以下情况下取消招标程序:仅有一家投标人或仅剩一家合格投标人,所有投标人均带有与招标说明书、条款不一致或无法评估的条件,招标说明书规定的其他情况。PPP项目的最长期限原则上为30年,但如果公共利益需要,经首相批准,可适当延长该期限。
三、项目主要建设方式及参与机构
卡工程承包市场主要发包方为政府机构和大型国有企业,资金充沛,支付能力较强,项目资金来源主要为政府财政资金,其他还包括当地和国际基金投资、PPP项目融资、私人和私营领域资金等。当地工程承包项目多采用EPC模式,此外根据项目性质、规模和复杂程度的不同,市场还可能采取BOOT、DB、DBO和CM等模式。
目前,卡主要发包的政府机构为公共工程署,此外还有内政部、环境和气候变化部、交通部、通讯和信息技术部等;主要发包的国有企业和机构包括卡塔尔能源集团、卡塔尔铁路公司、卡塔尔航空管理公司、卡塔尔港口管理公司、卡塔尔迪亚尔房地产公司、卢赛尔房地产开发公司、卡塔尔基金会等。
四、主要风险
1.市场竞争激烈
自卡塔尔取得2022年世界杯主办权并大规模开启基础设施建设以来,众多国际承包商进入卡塔尔,市场竞争日趋激烈。一是卡方业主一般采用固定总价合同、低价中标方式开展采购工作,各承包商竞争激烈。中资企业面临来自国内外同行的竞争,如果项目投标时各方面风险评估不足,即使中标后也可能陷入无利可图甚至亏损的境地。二是卡塔尔本土企业发展迅速,通过参与世界杯相关基础设施建设,卡塔尔培养了一批成熟的本地工程承包企业。卡方企业在当地政策支持、人脉资源、业务开拓以及商务磋商等方面优势明显。三是在后世界杯时期,卡塔尔基础设施建设转向民生领域,基础设施领域发包规模和数量大幅缩减,市场竞争更趋激烈。
2.行业标准较为严格
卡塔尔建筑市场属于准高端市场,涉及安全、健康、环保以及质量等方面的标准规范基本采用欧美标准。大多数项目采用业主、管理公司、监理进行三级管理,工程监理公司基本来自欧美国家,严格甚至超标执行国际标准。部分企业反映,卡业主在签订合同时并非完全执行FIDIC条款,而是修改了其中对业主不利的条款,在保留合同规定的高行业标准同时,赋予监理工程师极大权利。在项目执行过程中,如遇未明确的技术指标,监理工程师为维护业主利益经常把最高标准作为最低要求执行,并经常向上浮动标准要求,给项目实施造成困难和成本压力。
3.合同履约存在潜在风险
在卡塔尔的项目履约中,工期延误是常态。据统计,卡当地主要发包政府部门和国有企业的项目,均不同程度存在工期延误的情况。工期延误的原因主要有两方面,一方面是设计能力不足、设计单位为规避相应风险或节约资金而简化内容,导致标前设计粗略、施工范围不详细、工程量清单隐含风险,基于此在可行性研究阶段无法准确核定项目工期;另一方面受社会舆论和业主影响,业主经常人为压缩工期,据企业不完全统计卡塔尔项目合同工期一般偏紧30%。
4.施工环境存在挑战
卡塔尔天气高温炎热,夏季时间较长,全年约六个月时间气温接近50摄氏度,城市以外大多为戈壁滩,地面沙土属盐碱性,地表温度则更高,对工程机械损耗极大,人员效率不高。在部分夏季高温月份,政府从出于保护员工健康的角度考虑,一般要求缩短户外日工作时间。卡劳务主要依赖周边南亚国家,劳务队伍质量参差不齐,其专业技能和工作效率普遍不高,人员流动相对较大,新招聘工人难以快速适应恶劣的自然环境,给项目执行过程中的人力资源管理造成一定困难。
我国企业业务情况
目前,中国正在与包括卡塔尔在内的海湾合作委员会(GCC)进行自由贸易协定谈判。近年来,中卡双边贸易增长迅速。2021年,尽管新冠疫情冲击全球经济,中国仍稳居卡塔尔最大贸易伙伴国和第一大进口来源国,并首次成为卡第一大出口目的地国。2022年,中国继续保持卡塔尔最大贸易伙伴国地位,双边贸易额约259亿美元,同比增长43%。同时,中国是卡塔尔第一大进口来源国和第一大出口目的地国。
近年来,中国铁建、葛洲坝、中国水电、中国港湾和中铁十八局等中资企业在卡塔尔深耕工程承包业务,承建了一大批标志性项目。中国铁建承建的卢赛尔体育场承担了世界杯决赛以及开幕式等多场重要赛事和活动,并被印在新发行的10卡塔尔里亚尔面值纸币上,这也是“中国建造”首次登上卡塔尔货币。由中国电建等三家企业组成的联合体承建的800兆瓦太阳能光伏项目,是目前世界第三大单体光伏发电站,目前已并网发电,可满足卡用电峰值10%的电量。葛洲坝承建的卡塔尔战略蓄水池项目E标段,每个蓄水池容量达50万立方米,被吉尼斯世界纪录认证为最大在运单体蓄水池。此外,中资企业还活跃在港口、机场、道路、居民公寓等卡塔尔工程承包市场的多个领域。
2022年,中国企业在卡新签合同额11亿美元,同比增长166.3%;完成营业额5.3亿美元,同比下降15.7%。中资企业抓住卡塔尔北部气田扩能契机,连续拿下多个油气、石化领域的工程承包项目,签约金额创近年新高,进一步拓宽了中资企业在卡承揽工程项目的领域和范围。
业务发展前景和工作建议
一、发展前景
据世界银行预测,受液化天然气需求回升等因素支撑,卡塔尔经济将强劲增长,预计2022年增长4.1%,2023年增长4.5%。据卡财政部颁布的2023年财政预算,全年预算总收入预计为626亿美元,同比增长16.3%,全年支出预计为547亿美元,预算盈余79亿美元,充足的财政资源为政府支出提供了有力支撑。为推进“2030国家愿景”,卡政府在做优做强液化天然气产业的同时,大力推动经济多元化,扶持鼓励非油气产业发展,持续增加相关投入,工程建筑市场作为卡非油气经济的重要行业将获益。据第三方咨询公司统计,目前市场已公布的2023—2029年项目价值至少1364亿美元,其中油气领域约334亿美元,交通领域约266亿美元。
在能源领域,卡塔尔启动北部气田扩能项目,计划投资约500亿美元分两期(东区和南区)新建六条LNG生产线,将液化天然气年产能从目前的7700万吨提升至1.26亿吨。目前,东区包含四条生产线的工程承包招标工作已基本结束,南区两条生产线的工程承包项目正在有序推进,预计在2023—2024年之间完成全部授标。相关工程金额大,领域广,我中资企业可积极跟踪,此外可积极关注围绕液化天然气扩能开展的电力、水务、化学制品领域的工程项目。
在交通领域,为提升区域连接性,卡塔尔政府在该领域的投入预计将持续增加。在海湾六国铁路网规划中,卡塔尔原计划建设五条线路,包括一条货运线,三条客货混合线和一条高速客运线,随着海湾断交危机的解决以及卡财政收入的改善,未来卡塔尔重启铁路建设计划不无可能。此外,跨海大桥项目也多次传出重启招标信息。
在PPP项目领域,《PPP法》的出台为卡塔尔推动交通、教育、电信和医院等领域的项目建设拓宽了资金渠道,预计将成为卡工程承包市场重要的项目实施模式之一。目前,卡政府正在推进或规划的PPP项目包括总投资13亿美元的45所学校项目、2.5亿美元卡车停车场项目、7亿美元的道路及水管网络项目、1.65亿美元的LED灯项目、2.6亿美元的办公楼及停车场项目等。
二、工作建议
1. 充分调研,科学参与投标
一是要做好前期调研工作。充分利用当地合作伙伴和其他资源,深入了解项目情况、营商环境和相关法律法规,减少信息不对称导致的项目难度误判。二是做好标书研究工作。详细研究项目内容和合同条款,准确评估工程量清单、设计图纸、工程内容及相关附加条款,客观评价项目履约的内外环境,量化项目执行风险,切忌仓促上阵,按照国内经验盲目投标,避免投标阶段给项目履约和工期推进埋下隐患。三是避免竞相压价恶性竞争。外方业主善于利用企业急于拿标的心里,“欢迎”无当地项目经验的工程承包企业参与竞标。无当地项目执行经验的企业应加强市场调研,充分研判当地市场风险。中资企业要避免相互压价、恶性竞争,多考虑采取联营体等方式开拓市场,实现“优势互补、风险共担、利润共享”。
2.深耕细作,坚持可持续发展
在卡塔尔实施项目,政府关系和对外公共关系在工程承包业务各阶段都发挥着重要作用。卡塔尔工程承包市场特点鲜明,项目主要为现汇项目,严重依赖外籍劳动力,原材料大部分进口,相关行业标准执行严格。中资企业应将可持续发展理念融入对外承包工程的项目选择、实施、管理等各方面。一是扎根当地,久久为功。建立良好的政府关系和企业伙伴网络,积累丰富的人脉资源和项目执行经验,拓宽拿项目渠道,减少执行项目掣肘,强化解决问题能力。二是做优做精项目,开展属地化经营。促进资源节约和高效利用,打造质量高、速度快、技术先进的精品项目,建立企业在业内的良好口碑,实现持久发展。三是履行社会责任。开展公共关系建设,积极融入当地回馈社会,加强与当地媒体、民众和社区沟通交流,讲好中资企业惠民生、促发展的故事,树立企业良好品牌形象。
3.顺应趋势,开拓PPP项目市场
卡塔尔《PPP法》的出台为工程承包市场发展提供了新动力,据第三方咨询机构预计,到2030年卡塔尔PPP项目总价值可达850亿美元。与此同时,卡塔尔政局稳定,经济发展势头良好,丰富的油气资源为保障政府财政和社会经济稳定提供了有力保障。目前,卡主权信用评级为AA,信贷评级为Aa3,在卡实施PPP项目投资风险可控,收益稳定,相较于EPC项目,投资门槛和话语权提升,施工风险和难度相对降低。中资企业可积极跟踪卡政府以财政资金保证的项目,发挥技术能力强、业务范围广、资产规模大、资源整合能力强、国有设备技术先进等优势,积极开拓卡塔尔PPP市场。
(作者单位:中国驻卡塔尔国大使馆经济商务处)